“拿着衣服去楼下洗澡。”明遥关上箱子, 走过来，递给顾筝其中一套衣服。

顾筝将目光从那关上的箱子上收回来，面前的衣服并不是很新, 但可以看得出很干净整洁，款式虽然朴素，但是却不失别致，上面绣着清新淡雅的玫瑰花纹。

顾筝接过，跟着明遥到楼下的洗漱间，她看着明遥给她提了一桶热水进去, 从里面掀开帘子出来, 红唇微抿，“进去洗吧。”

“好。”顾筝低眉。

水声从里面穿传出来, 因为并不是封闭的门帘，热水汽从帘子底下蔓延出来, 明遥看了眼不远处院子里浓重漆黑的雨帘, 外面的雨声一阵一阵盖过来，她在洗漱间门口站了几分钟便觉得有些烦躁。

她一向不太喜欢阴雨天。

萧姨走过来, 给她端了一碗红糖姜水, “快趁热喝，驱驱寒。”

语气好似又恢复到原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只是她没有半点血缘之亲的萧姨而已。

明遥抿着红唇深深看着她, 看着她低头给她吹凉手上的红糖姜水，眼尾的鱼尾纹又多了好几条。

萧姨递过来, 明遥接过, 喝了一口, 萧姨眼里露出开心，“等下你记得给顾筝也倒一碗。”

明遥不轻不重嗯了一声，把剩下的喝完，萧姨刚接过碗，就听到头上传来明遥冷凛的声音，“跟我回a市住。”

萧姨手颤了颤，面上却是展颜一笑，“遥遥，我在这住得挺好的。”

萧姨抬眼欣慰看着面前风姿绰约的明遥，既是欣慰又是无奈，“何况他们不会想看到我们那么亲近。”

“要是我以后都不回来了，你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孤零零住下去，直到老死？”

明遥干脆把话都撕破，冷意讽刺，“爸去世之前，我还可以想你起码有个人陪着，但是连他现在也离你而去，你除了我还能有谁可以依靠？”

“他是你陈叔！不是你亲爹，你亲爹是明家那位！”萧姨怒目瞪着她。

“谁养我谁才是！”

啪——

“遥遥……”萧姨看着面前撇过脸冷眉冷眼的女人，手忍不住颤抖，开始后悔不已，“他们不会同意的……”

你陈叔就是最好的例子……萧姨痛苦地闭上眼，敛去那一抹悲痛。

这时顾筝神色复杂掀开门帘，明遥掀了掀眼皮子冷漠看她一眼我，和所有人错身离开。

萧姨看上去想追上去，但是又顾忌着什么，最后将目光落到顾筝身上，“顾筝，你等下去厨房喝一碗红糖姜水驱驱寒，顺便再帮萧姨叫遥遥早点换掉她那身湿衣服，去洗个澡好不好？”

顾筝低眸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又看了看面前这位赌上所有希望似的看着自己的妇人，点了点头，“萧姨，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

厨房里，明遥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站门口的顾筝，用眼神示意她看过去，顾筝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桌面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

“她给你煮的。”明遥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嗯。”顾筝走过去，捧起，手心顿时暖洋洋，她喝了一口，很浓的红糖混着姜味，意识里不自觉将这种味道和明遥身上的气息联系在一起，脑海里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几个月前来姨妈的时候明遥煮给她的红糖姜水。

味道原来出自这儿。

顾筝目光淡淡扫过明遥一边脸，落在她背后的木柴，“萧姨让我叫你快去洗澡。”

明遥没说话，但却起身了，在她面前舀了一桶热水，提了出去，不一会，厨房隔壁的洗漱间就传来洗澡声。

顾筝敛下眉眼将手里的红糖姜水喝完，洗了碗放进碗柜，便转身出去。准备上楼之前，却听到楼梯转角的房里传来缝纫机缝纫的声音。

她顿了顿，把脚收了回来，往那间房走过去，里面昏黄的灯光透出来，在地上落下一层薄薄的暖色。

门没有关，她站在门口就看到披着一件看不清纹理的旧外套的萧姨，正伏在一个老式的缝纫机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缝纫。

脚下摇踩着踏板，桌面上的针便笃笃笃的响起来。

萧姨在缝一块布料，她看到顾筝站门口，脚下停下来，那枚针也不动了，“顾筝，你来了？”

“嗯嗯。”顾筝抿笑走进去，“萧姨是在缝什么吗？”

萧姨让她坐，“是啊，在给遥遥缝一个布偶。”

“布偶？”顾筝看着那已经颇具形状的料子，脑海里闪过明遥开箱的一幕，那里面好像也有几个布偶。

“遥遥以前生气的时候，我每次给她缝一个布偶，她就不会生气了。”萧姨想到这个有些感慨，也有些心酸，“可是她有八年没和我生过气了，我这手可能也生疏了。”

顾筝无法揣测别人的家事，只好扯了句，“人都是会懂事的。”

萧姨看了她一眼，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只是无奈笑了下，又继续缝，在顾筝面前絮絮叨叨，“遥遥小时候可喜欢这些布偶了，对了，她自己也会缝，缝得比我还好。”

萧姨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隐隐透着自豪，“遥遥小时候就聪明，学习的时候都是班里第一，而且这针线活她也擅长，一针一线那密合度和整齐度都快赶得上这台缝纫机了。”

萧姨指着顾筝身上的衣服，“诺，你身上穿的这件，上面的玫瑰花纹就是她绣的，原本买回来是芍药花，但她嫌弃不够漂亮，就全拆了，自己绣了玫瑰花上去。”

顾筝怔怔垂眸，看着身上的衣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怪不得百花金鸡节那天她给自己缝合那口子缝的那么天i衣无缝，完全看不出半点瑕疵，甚至还能巧妙地给她系上一条腰带。

“好看吧？”萧姨问她。

顾筝点了点头，“嗯。”

“遥遥在这方面的很有设计天赋，外面大门口屏风门上镂空的花纹……”萧姨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

顾筝诧异，“那镂空花纹是她雕刻的？”

“哪有，花纹是她陈叔雕的，但是那花纹却是遥遥设计的，”萧姨笑，“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像戴着花圈的兔子？”

这么一说，顾筝倒是想起来了，点了点头，原本只有一眼记忆的印象慢慢变成了带花圈的兔子，而且越回忆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原本我和她陈叔都以为她长大后会做一名服装设计师，但谁知她做了演员。”萧姨叹了口气，“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外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做好了，这布偶总算缝好了，”萧姨剪掉线头，大功告成松了口气，“虽然缝得比不上遥遥亲手做的最心爱的那个布偶，但是能让她不生我的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