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走出去。

肖书艺一直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争取不给冯萩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往往人越是想掩饰，就越容易暴露。

冯萩禹并不是第一次来明家，他对明家的花园很熟悉，不过几步路就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望着站在边上的肖书艺，拍了拍身·下还空着一大半的长椅，道：“明舒，你不坐吗？”

不知道为什么，肖书艺总觉得他这一句话里的重点是明舒两个字。

她和冯萩禹对视着，后者的眸子依旧是如深潭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贴着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刚落座，冯萩禹又道：“你变了很多，你以前都不会这么怕我的。”

肖书艺听着他的话，手紧紧地捏着衣角。

她根本就不知道明舒和冯萩禹以前是怎样的，只能揣摩着冯萩禹话里的意思，去判断他们以前关系如何。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她声音微微颤抖着。

她总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散发着危险气息，但凡她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将自己拆骨入腹。

肖书艺说罢，冯萩禹就冷笑了两声。

“半年似乎也算不上很久吧？”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肖书艺，一双手也捏上肖书艺的下巴。

“还记得那次见面，你跟我说的话吗？嗯？”

冯萩禹逼着肖书艺直视自己。

肖书艺僵硬地点头，“记得……”

“我说的什么？”

他狭长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窥探的情绪。

肖书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盯着冯萩禹局促不安。

忽的，冯萩禹松开手，质问道：“你是谁？明舒在哪儿？”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自己不是真正的明舒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肖书艺的心中有些轻松。

她在心底斟酌着要如何回答冯萩禹的这个问题，想了一圈，肖书艺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承认为好。

她道：“我就是明舒。”

“嗬，我车祸虽然伤了脸，但眼睛可没瞎。”

冯萩禹冷哼，“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当面质问明荣，你二选一。”

冯萩禹抛出的两个选择都是逼迫她的选择。

不过与其让他去明荣跟前质问，让明荣觉得自己背后做了什么，倒不如自己老老实实的跟他全盘托出，或许有机会可以和他达成条件。

“是，我不是明舒。”她从长椅上起身，站到了冯萩禹的面前，“真正的明舒还昏迷着，明总因为害怕明舒昏迷不醒会对外造成恐慌这才让我假扮的明舒。”

冯萩禹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见她不像是在说谎，这才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道：“那你是谁？明荣为什么会找上你？”

“明舒落水后，明家派人来找，碰巧我就和明舒在同一处水域被发现，又恰巧我和明舒身材相似，所以作为报答，我答应了明总的要求，至于我是谁，似乎和冯三少的关系不大。”

将这些话说出来后，肖书艺一身轻松。

“你假扮我的朋友，自然和我有关系。”

这一次从国外回来，冯萩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明舒拒绝的准备。

从小他就能看的出来明舒对自己就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奈何明家的人一直在明里暗里拐弯抹角的说明舒对自己是爱慕之心。

看着明舒为难的样子，冯萩禹心中是不忍的。

明舒不喜欢他，他却是真的喜欢明舒。

所以尽管明舒暗示了他很多次，他也还是装作不知

道、不懂，以此来和明舒亲近。

在明舒落水的半个月前，他们见了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明家给了明舒压力亦或是怎样。

明舒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冯萩禹，你赢了，我会和你结婚的。’

当时明舒的脸色并不好，他的高兴也就持续了几秒，剩余的就都不安。

明舒的性格他很了解，她崇尚自由，如果有谁逼迫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宁死不从。

这一次她找上自己说结婚的事情，一定有什么古怪。

但他有他自己的小心思，对于明舒的话，他没有拒绝没有答应，只是‘嗯’了一声。

之后因为担心明舒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一直都派人盯着明舒的一举一动。

直到盯梢的人盯了整整两个星期都说明舒生活正常，他这才撤了人。

谁知，就在那些人撤了之后，明舒出去游玩落水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明舒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小心失足落水。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抗衡两个人之间的定亲。

于是，他当场决定要回国找明舒。

他要告诉明舒，这婚他也不想结，他要的只是她好好的，要她好好的做自己的知心好友。

这样就足矣。

但就在他驾车去机场的路上，一辆疾驰的大货车迎面撞上了他的车。

他死死抱着方向盘车子还没失控，但他的半张脸却因为车子被二次撞击而毁了容。

在手术台上醒来的那一刻。

强光照的他脑袋发懵，他以为自己死了，耳畔却响起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这脸怎么办啊？以后是不是只能做整容修复了？”

“这样恐怕整容也修补不好了吧？”

“你看他另外半张脸多清秀，好可惜，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毁了。”

“可不是么？如果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还好，如果没有，那以后恐怕难了。”

“这可不一定，据说他家世好着呢，说不定变成这样还有不少的女孩子投怀送抱呢……”

那些人的话，如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割在自己的心上。

天知道他手术后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多恐怖。

那原本清秀的半张脸上，纵横着两道狰狞的伤痕。

红色的新肉长出来，歪歪扭扭的抓着边上平整的皮肤，其余的部分因为刮擦也留下了不少的伤痕。

大大小小的伤加在一起，布满了那半张脸。

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旁人。

那日期，他的房子里不再有镜子，不再有任何能够反光照到自己模样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