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姑娘的豁达令人钦佩。”

郁璃这才发现苏少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些茶点。

“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大门敞开着，何来的偷听之说。”

对于郁璃的指责苏少卿毫不在意，笑吟吟地放下茶点。

“方才敬止去药铺，顺路买了些糕点回来，我给2位姑娘拿了些来。”

“啊～～～陈记的桂花糖糕！多谢苏大夫，代我也谢谢敬止。”

燕柔笑得比桂花糖糕还甜。

苏少卿并没与要走的意思，反而在桌边坐下。

“苏家虽不比江家盈实，倒也略有几分薄产，想来医馆便是再多1、2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苏少卿语气平静随意，仿佛在和人闲聊家常一般。

没想到苏少卿居然也和燕柔一样，能无条件得支持自己，郁璃觉得心口热乎乎的，眼睛看东西好像有些模糊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郁璃故意不太小声地抱怨：“你果然偷听我们说话了。”

“哪有在别人家里开着门说话，还怪主人偷听的道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手里捏着香甜软乎的桂花糕，毫无悬念地燕柔成了苏少卿的盟友，站在了郁璃的对立面。

“一块桂花糕就让你倒戈了，你还真是容易收买。”

郁璃故意有些夸张地揉燕柔的头发，看出郁璃意图的燕柔也很默契地配合着她，苏少卿看着2人打闹笑而不语。

然而和谐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郁璃忽然停下了动作，很认真地看着苏少卿。

“怎么了？”苏少卿不解。

“你既然听到了我们说的话，那你一定知道了我来找你是为了退婚。”

“是。”苏少卿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承认了。

“那你还愿意帮我？”

“若堇小姐觉得这2件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你帮了我，我也不会因为感激就嫁给你的。”

“我知道。”苏少卿笑了笑，“若堇小姐要回钥匙我便知道了若堇小姐的心意了。”

“你不会怨恨我？”

“我说过尊重若堇小姐的心意，不会强求些什么的。”

“那你把我的生辰帖还我。我们的婚事就算作废了。“

“好。”

苏少卿爽快地答应了。

不多时，一本红色洒金笺的小册子便由苏少卿亲手交到了郁璃手上。

没想到退婚居然容易到了让郁璃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心和算计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真不知道是该赞许苏少卿通情达理，还是该庆幸苏少卿对江若堇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郁璃拿出自己费尽心思才拿到手的另一本洒金笺册子，交还给苏少卿。

苏少卿却没有接，只是淡淡地说：“暂时还是放在若堇小姐那里吧。”

“为什么？”郁璃不解。

“我答应过江老爷会照顾若堇小姐的。若是若堇小姐有什么难处。。。。”

郁璃明白了，苏少卿这是给自己留下了反悔的机会，如果自己哪一天如先前担心的，败光了家业，至少还有嫁给苏少卿这条后路可走。他答应过江霄会照顾江若堇一生，想必是言出必行，不会食言。

苏少卿确实是个君子，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但是，郁璃不是江若堇，此时苏少卿的温柔在郁璃眼里却成为了一种傲慢的轻视。

郁璃打断了苏少卿的话：“其实你根本就从来没喜欢过我吧。”

郁璃的话让苏少卿始料未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郁璃没有等苏少卿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我们的婚事是我爹临终前，低声下气求你求来的，你不忍心拒绝一个熟识的老人最后的心愿才答应的，其实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你只是在完成一个承诺，一个把自己的人生当作代价的承诺。这不公平，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我。。。。”一直以来都处变不惊的苏少卿，眼中似乎也出现了些许凌乱。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但是你的温柔在我看来那却是傲慢，是对一个你眼中弱女子的怜悯和施舍。我非常感激你对我父亲的善意和对我的好意，只是我不能接受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不对等的婚姻，我喜欢的，愿意与之共度人生的人必须是爱我并且尊重我的人。”

郁璃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现代人或许都不是人人能理解的大道理，正想着不知道身为大宋子民的苏少卿是否听得懂，或许自己应该说得再浅白些。

却见苏少卿一揖到底：“一直以来都是在下自以为是，冒犯了若堇小姐。还请若堇小姐恕在下的唐突无礼。”

“也没那么严重，我说的夸张了些，你也不用这么在意吧。”苏少卿的谦恭反倒让郁璃不好意思，不由地扭捏起来了，“你的生辰帖收好了，哪一天遇到个真正的好姑娘再给她吧。”

郁璃把生辰帖塞进了苏少卿的手里，便立刻挤在燕柔身边，都快把自己贴到她身上了。

她扭捏的样子让燕柔忍不住笑了起来。郁璃这人吃软不吃硬，无论是蛮不讲理的专横还是满嘴大道理的强势，都奈何不了她。唯独谦逊自牧，好让不争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少卿也算是郁璃的克星了。

“这些你总算能安心了吧。”

“若堇小姐难道为这事不安？”

“之前的她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得了离魂病之后的她一直在为这事苦恼不已。”

“如是看来确实是在下之过。”

“你别听她瞎说，我只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顾不上结婚而已。”郁璃瞪了燕柔一眼，对于她落井下石，故意揶揄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

“李贵家我去过了，确实艰难，既然我已经决心自己来管江家的田地，要免了他家今年的地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家怕是已经无人能在下地干活了吧。即使我免了他今年的租子，那明年呢？后年呢？我若是年年免了他的地租，其他的佃户会怎么想？这对他们来说怕是不公平吧。到时候人人都想着法子来要求我免租，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我欠思量了。”苏少卿一脸歉意。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想看着李贵一家贫困潦倒。但是他家这种情况，贫苦是难以避免的，或许我能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现象，也不枉我这些年来读过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