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云苏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

所以，当初温晏找到他，提出让他一起合作进入游戏世界寻找BUG的时候，他心里是有过一些疑虑的。

他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闪光点，又或者有什么特殊之处，何以在一百多万名内测的玩家之中，他独独选中了他？

曾经，他为此感到庆幸，荣幸，希冀，甚至沾沾自喜。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过往的他是如此的自负，可悲，自以为是。

于温晏而言，他绝对不是唯一的选择。而于他自己而言，眼前的温晏和他所认为的那个温晏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他开始对他产生了失望。

既然观念不同，立场也可以不同，那么今后的路也没有必要再一起走下去了。

“温晏。”

荀云苏第一次唤他的全名。他说：“我们停止合作吧。反正本来也马上要离开了，至于今后会怎么样，我们都各自安好吧。”

“为什么？”温晏问。

荀云苏一直以为他是个既睿智又从容的人，没想到在他脸上也会出现此刻这种不确定的漂浮与游离。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对生命没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圣母？”荀云苏问。

这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猫神有句话一直说得很对，怀有敬畏之心。

温晏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充斥着各种不可预见性的危险，然而却还是要阻止他救丑丑。

难道他没感觉出来，他其实是个懦夫，本来救丑丑的决定就已经足够纠结了，他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将他的心从善良的那端拉像罪恶。

他其实并不圣母，但他又想把自己伪装成圣母。至少，良心摸起来比较不会痛。

温晏忽略了他那句苛刻的问题：“你不想帮我了？”

他用的是“帮”这个字眼，而不是生意往来的“合作”。就连声音也透着一股明显的失落：“还说你没有生我的气。”

“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荀云苏想跟他解释，然而又发现再多的解释于现在的他们而言都变得苍白。于是只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多想，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累了。”

累了。

前所未有的疲惫。

想放弃，想离开，想结束这一切。

也许，温晏应该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的，在丑丑的事情上，他欠他一句对不起。

然而并没有。

温晏道：“我答应过你，只要在游戏世界的一天，哪怕只有一秒，我也会护你周全。而你也曾经答应过要帮我的，你打算食言吗？”

虽然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他，不过荀云苏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诺言并不值钱，你何必这么当真？”

“诺言……并不值钱吗？”温晏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头有过希冀和等待。

然而过了许久，他没能听到从对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终是低低地垂下了眸子：“也许吧。”

荀云苏给不了他答案。

诺言，或者真的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