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野鬼他自己，修炼出了岔子。”

大家追问：“走火入魔？”

“不是，是灵力不纯粹。”顾月白解释道，“野鬼最初的灵力是由六言提供，在他将要消弥于世间之际，是六言用自己的灵力护住了他，又滋养了数年。可以说，野鬼的灵力根基都来源于六言。从前法力微末，两种灵力就算有矛盾也不太明显。可随着野鬼灵力飞速提高，两种灵力冲撞的矛盾便体现了出来。灵力融合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需要循序渐进，慢慢调和。”

“还需要灵力根基的提供者做药引？”闻人陌问。

顾月白摇头：“并不用这么残忍。只不过野鬼等不了。”

“嗯？”就连一直静静听着故事的殷歌也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他大限将至要去投胎了吗？”

“不是他大限将至，是他的仇人大限将至。”顾月白道，“如果他不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那么他的仇人就要老死掉了。”

“……”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是不能想象，这该是怎样的一种血海深仇？恨到仇人如非自己亲手杀死，那么将永远无法忘怀。

火星“噼啪”崩开，打破沉默。

“野鬼想起来自己的身世了？”

“也不能说完全记了起来。他一直没有忘过仇恨，只是从前神智混沌，并不明白心中耿耿于怀的情绪到底是什么。而随着灵力提升，神智恢复清明，他心中的仇恨也越来越汹涌。”

“那他的仇人很厉害咯？”闻人陌推测，“该不会狗血到就是野鬼的长老师父吧？！”

“……”顾月白盯着闻人陌，真诚道，“太狗血了，你不去做编剧真是浪费。”

大家都笑了。

闻人陌浑不在意，追问道：“那野鬼的仇人到底是谁啊？”

“一个十分厉害，也德高望重的前辈。”顾月白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飞鱼门的求龙老祖。”

“求龙老祖其人，年少负有盛名，以独创的囚龙阵法纵横天下。也正因年少成名，心性未定，他打出名气的方式难免直接粗暴，多以阵法横困别人整个山门，叫人下不来台面。大多数门派被他这样当作垫脚石，也就忍气吞声，不过也有心高气傲的门派不愿低头，拼得个身死道消也要保全师门名声。野鬼的师门，正是这极为少数中的一员。野鬼是师门那一辈里天资卓绝的人物，可对上已经声名显赫的求龙老祖，依旧不敌。其宗门上下百余人，皆应战至死，无一人生还。”顾月白短短几句话，便勾勒出一个宗门的覆灭，以及背后令人惊心的仇恨。

唐铭之忍不住道：“莫名其妙去挑衅别人，还动不动就灭人满门，这样的人也配叫做德高望重？”

顾月白道：“不能以这个世界的思维去揣摩修真界呀。在那个大能弹指一挥间就能覆灭掉一个国家的修真界，没有约束的散修能做到求龙老祖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不想干的问题，“你们知道囚龙法阵和求龙老祖，分别是哪个qiu吗？”

众人一愣：“这还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顾月白道，“囚龙阵法，以囚困为名，是求龙老祖为一人所创。其实也不能说是人，那是一条年幼的苍龙。为了一些恩怨，他不愿留在求龙老祖身边，因此，求龙老祖便自创了囚龙阵法，将之束缚住。苍龙虽不忿，但在求龙老祖路遇危险时，仍舍身替求龙老祖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则因伤势过重，陷入了长久的昏睡。”

“囚龙阵法里没了龙，求龙老祖为救回昔日并肩的伙伴，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旅。除了遍访名医，他还用囚龙阵法逼迫不少宗门交出门派至宝，有的是天材地宝，有的是与上古神龙相关的卷轴灵器。因为他这疯狂的举动，渐渐便有人称他为求龙老祖。年复一年，岁岁如此。经此百年，世人皆知，求龙老祖，求而不得的求。”

明明几分钟前还被人认为是反派的求龙老祖，经顾月白这么一讲，又忍不住叫人心底泛起同情。

“他也……挺可怜的。”三个小孩的心情都有些低落，好像片面的人物经过故事的填充，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做过的那些坏事也不再是单纯的坏，而是有因有果。

顾月白垂眸，思绪飘远。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人都是灰色。”他幽幽道，“总之，求龙老祖再多理由，对于野鬼来说全不相干。何况他只记得自己有一个费杀不可的仇人，那就是求龙老祖。没有记忆的人十分纯粹，可一旦被情绪驱使，那也是相当的顽固。野鬼记得自己的仇人，从他重新踏上修炼一途，便注定了他和求龙老祖之间非得分出个生死。可惜时不待人，实力强悍如求龙老祖，也敌不过岁月。他遍访名山游历绝境，寻医夺宝，苍龙的伤势依旧没有起色。后来，他便寻了一座山，在山外布下囚龙阵法，他带着苍龙住在山中，种灵植养神兽，脾气也好了不少。对于闻名前来求灵药的修者，能帮便帮。再后来，与他同辈的人老的老死的死，从前那些荒唐事也随风掩埋在尘埃里。他越来越老，名声也越来越好。直到出现了一个一心想要杀死他的野鬼，求龙老祖为苍龙挑遍大大小小上千个宗门的事才重新流传于世。”

听到这里，唐铭之和周楚两个小姑娘在内心疯狂呐喊：求龙老祖和苍龙一定、必须是真的！

屏幕里的她们不敢打扰顾月白讲故事，屏幕在的网友们可劲儿地替她们喊出了心声。

弹幕：我的天啊我已经有画面感了！这是什么病娇攻求而不得还得受受昏迷不醒而后又为救受受一人单挑整个修真界？！我靠我好吃这种设定啊可是为什么这个节奏听着像是要be？！

弹幕：前面姐姐你别走！我把笔给你！求你写了好不好！

弹幕：别看我我废柴一个，真大佬是顾月白好吧！他才是讲故事的人啊！

弹幕：佩服佩服！顶流就是有底气，在综艺里讲这么gay里gay气的故事！！！

弹幕：还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弹幕：好了别说了，我这就去关注月光超话找糖吃［再见］

弹幕：哈哈哈哈前面的姐姐别走！我真的是把月光超话当作耽美小说文库来看的！只要一文荒就去超话瞅瞅这两位有没有什么新花样！毕竟月光这对是出了名的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盒盒盒盒盒！

同样是年少成名，同样是天资卓绝的人物，即便两人之间差了好几个辈分，但陆鸣光仍是经常被拿来与早年的求龙老祖作对比。只是陆鸣光从前不在意这些，对这位前辈的私生活也不敢兴趣，今天从顾月白嘴里听到这些，才忽然对这位前辈的过去起了兴致。

屏幕里，顾月白的故事还在继续。

“求龙老祖从不惧人上门挑战，也不介意后辈们想要踩着他的头一战成名，因此能闯过他囚龙阵法的人，他都愿意与之一战。”

“是偿还过去的债吗？”唐铭之轻声问。

顾月白抿了抿唇，道：“是积福报。他前半生不好相与，四处与人起争执，福缘浅薄，累及身边的人。他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而苍龙依旧沉睡不醒，才想着积福报吧。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苍龙。”

就在众人为之唏嘘的时候，殷歌问道：“那最后，野鬼和求龙老祖，谁赢了呢？”

“是野鬼。”顾月白踟蹰片刻，又道，“不过在我看来，他们都是输家。”

众人齐声追问：“为什么？”

“六言做了野鬼的药引。”顾月白回忆着自己记忆里六言，那是一个佝偻病态的形象。

“求龙老祖大限将至，野鬼一心报仇，不顾两种灵力的冲撞，急于求成，差点儿引发灵力暴动，将自己炸得魂飞魄散。好在关键时刻，六言以自身灵根为药引，注入野鬼体内，为其疏导缓解体内暴虐相冲的两股灵力。”

“灵根？”唐铭之惊呼，“那他不是……”

“可这样一来，六言全然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而野鬼再次苏醒，却忘记所有，满心满眼只有仇恨。他不记得自己在天极门后山飘荡的那数百年，不记得自己成为了天极门的一员，也不记得将他捡回家的六言，径直逃出天极门，谁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天极门不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吗？竟也找不到一个……啊不，一只鬼？”闻人陌诧异。

顾月白道：“想不想找和找不找得到是两个概念。总之，山外再次传来野鬼的消息，便是他破了囚龙阵法，在囚龙山巅亲手斩杀求龙老祖与苍龙。”

“苍龙也死了？”周楚惊呼，整个故事听下来，她觉得苍龙最无辜，“怎么还要杀苍龙呢？”

“其实苍龙早该死去，是求龙老祖不愿它转世轮回，硬生生用秘法将苍龙囚在自己身边。”顾月白突然想起六言听闻求龙老祖与苍龙的恩怨时，感叹的那句话，“求龙老祖，终其一生，困在求之一字上。既求而不得，也囚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