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是个怎样的人？

绝大多数认识她的人，都会用上“肆意”和“任性”这两个词。

那么司璃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司璃从来都那么肆意妄为，但她也谨慎聪明。她的谨慎在于她能够将人群清晰的分层，然后在上面贴上标签，而她的聪明在于她能够区分好怎样去对待不同标签里的人。

司璃这一点做的很好。

她理智，几乎没有什么能动摇她的理智，伤心也好，难过也好，愤怒也好，她从来不会做出“愚蠢”的行为，司御和路霄从来没有收拾过司璃的“烂摊子”，于是她无懈可击，于是她让人敬畏。

司璃必须这样。

在司璃这个人的前缀上，是司家的家主，是国家的心脏之一，是暗部的首领，是司霆的孙女，也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在理智和冷静中，司璃可以冷漠的看着一切，随波翻涌，也可以肆意的表达的自己的喜好，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够轻易支付起后果。

司璃一向冷静。

连对谈竟夕的好和喜欢，都冷静有利。

司璃拿起银色柯尔特的零件，熟练的组装上膛，谈竟夕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的动作。

很赏心悦目，也很危险。

司璃脸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知道谈竟夕在看她，微微侧头嘴角上扬起弧度。

“我好看呀？”

戏谑的，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懒散，说不出的诱惑。

像个蛊惑人心的魔鬼。

而谈竟夕在她的目光下，坦荡的点了点头“是很好看。”

司璃一噎“你是说枪？”

“枪很好看，但是你更好看，这点毋庸置疑。”谈竟夕说。

“……难得你这么夸我。”司璃不自觉摩擦上冰凉的枪柄“原来谈先生是闷骚型的？”

“？”谈竟夕露出疑惑的表情“闷骚是什么意思？再说论容貌，只要看见过你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赞扬过吧。”

“啊……确实。”司璃拿起桌上的实弹慢慢填装“不过闷骚嘛……很难解释，总之是在夸你。”

很没有说服力。

谈竟夕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司璃只装了四枚弹，没有设定移动靶，前方是荒地，靶子只有七环，面积也要比通常的小，很容易脱靶。

“这把枪是我爷爷送给我的十三岁生日礼物。”司璃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实话，这把枪的性能不好，精致归精致，实战上它无法被采用。”

谈竟夕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盒子里的枪零件，说道：“所以你把它放在这里，对持枪者和枪来说都最安全。”

“……没错。”司璃带上护目镜和耳塞，墨色的瞳孔里依旧平静冷淡，但是他还夹杂了危险，这一刻司璃无比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家主，她径直伸出右手，对着前方扣下扳机。

砰！

离靶心只差一环。

司璃收敛了所有冷冽，无辜的耸耸肩对谈竟夕说道：“看吧，我说了它的性能不好。”

谈竟夕不可置否，“可以给我看看吗？”

司璃弯了弯眉，笑着说“怎么？谈先生想要在女朋友面前也偶尔的耍个帅吗？”

谈竟夕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如果我能射中移动靶的靶心呢？”

“那我就答应谈先生任何一个要求。”

“好。”

司璃笑着把枪递给他，然后将设定改为了一百米的移动靶。

谈竟夕拿枪的手很稳。

司璃看见他修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扣住枪柄，小麦色和银白色对比明显，十分赏心悦目。

司璃想不想他打中呢？

应该是想的。

谈竟夕没有带任何护具的扣下扳机。

硝烟弥漫，弹壳落地。

柯尔特的声音像是在震动耳膜，谈竟夕打中的似乎不是靶子，而是别的什么。

一百米外中间的移动靶子，正中靶心。

司璃似笑非笑，她一步步靠近谈竟夕，一米七五和一米八六的身高差在司璃眼里很和谐，她像是在撒娇一样的，亲昵吐息在他的喉结处，然后说：“那你想要什么呢？”

魔鬼的蛊惑啊……

“司璃。”谈竟夕平静的面对她的靠近，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认真。

他说：

“我想要你的真心。”

司璃眸光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谈竟夕没有抓住，也没能理解。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没有使她露出惊讶或者其他的什么表情，司璃转过头，拿起旁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拼装好的勃朗宁手枪，没有带任何辅助工具，对着一百米处移动的标靶开了一枪，正中靶心，而司璃轻松的就像喝了杯茶一样，垂下握枪的手。

谈竟夕没有说话，在等她的回答。

“这很难办，谈竟夕。”司璃嘴角还带着与往日一样的笑意“我会对你好，我会爱你，我会给你我能给于的一切。”

她瞳孔里似乎有着某种深邃，像是无边的黑，叫人畏惧，司璃没有其他的动作，看着前方，说道：“可是唯独这样东西，我很难做到。”

让司璃爱谁，就足够困难了，而要司璃的真心，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

因为作为司璃，作为司家的家主——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司璃不会对谁交付真心，而这跟她能不能为你牺牲无关。

谈竟夕却微微笑了笑“所以，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真心又什么用呢？你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司璃说的漫不经心，带着笑侧头看着他。

“可是我想要。司璃，我想要你的真心。”

司璃不可置否，“谈先生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贪心了？还是，你觉得我不爱你，没有安全感？”

“不用试图激怒我，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你会答应。”谈竟夕平静的说道。

“哦？”司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决定跟你交换。”谈竟夕转动左轮的弹夹，传出清脆的机械声。

他开了枪。

“用我真心和生命。”

没有一颗子弹不中靶心。

司璃没了笑意，平静的看着他，而谈竟夕露出了笑。

“这是笔稳赚的生意，怎么样？”

他的眼睛和两年前一样，将星辰囊括，仿佛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