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省城，凌云在东门外的茶楼喝了一杯热茶，顿觉疲劳消除了许多，耐心地等待着薛参谋的到来。

姗姗来迟的薛参谋，一入座就说：“你求我办的那件事，我从各个角度进行了调查，但都没有什么线索。先说说弄清楚了的事情吧。谁也说不准杨欣是什么时候到省城来的。她是1963年底调省博物馆当秘书，但并不知是通过什么关系调来的。她对自己的过去几乎守口如瓶。她只埋头于工作，跟馆里的同事们几乎没有来往。谁也不知道她以前的情况。只是她的一个同事听她漏过一句，说她曾在山东呆过。另外，关于杨欣现在是否被控制在‘文卫东’战斗团手里一事，也不清楚。非常抱歉，我所了解的只有这些。”

“明白了，这些情况很有参考价值。”凌云说。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薛参谋问他。

凌云不假思索地说：“去‘文卫东’战斗团大本营见曾根。”

“去‘文卫东’战斗团大本营？你何必冒这么大的危险！”薛参谋吃了一惊。谁都知道“文卫东”战斗团把空置的省文化干部学校搞成了武斗的大本营，肆意拷打、关押无辜的对立组织成员和群众，人称“法西斯”大本营。

凌云借用茶楼的电话与曾根联系。凌云报了自己的姓名，说要见曾根。对方问了他的电话号码后，让他挂上电话等着。

过了一阵子，电话铃响了。凌云拿起听话筒，手不由得微微颤抖着。

“我是曾根，什么事？”

“想见你，我可以马上到你们的大本营去。”

“什么事？”

“关于夏天尸体跟前的字画赝品的情报。”

“要什么代价？”

“想知道田中阳在青岛期间的情况。”

曾根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听谁说我知道田中阳的情况？”

“沈阳的吴广。过去与夏天同做过文物生意。”

“好吧，一刻钟后到我大本营来吧。提醒你，要一个人来。如果找麻烦，当场就做了你。”曾根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位于武昌街省文化干部学校的“文卫东”战斗团大本营，是一个深宅大院，它本来是原国民党政府一大机关的所在地。文化大革命发展成“全面内在战”，各造反组织吩咐冲击军事、公安机关，抢夺了大量的武器武装自己，实行所谓的“文攻武卫”。因此，各造反组织的“司令部”就成了其发号施令的“大本营”和武斗指挥部。

“文卫东”战斗团大本营被全副武装的造反派警卫着。凌云在离正门50米处受到持枪大汉的一番盘问后，跟在大汉的后面进了大院。

一间窗上挂着厚实的窗帘的房子里，曾根的身子深陷在沙发里。因有灯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什么事，快说。”曾根不开心地说，他并不指望对方奉承自己。

凌云把他知道的关于许北林裱糊的东陵出土文物复制品的情况说了一遍，但并未涉及散落在田中阳尸体旁边的赝品的事。他说，裱糊店习师傅去年12月曾按照许北林的要求，裱糊了一批字画赝品，但习师傅被“东方红”纵队绑架走了，大概已经被杀害了。

凌云想：我如果稍微早些采取行动，习师傅也许就得救了，所以，绝对不能给他店里的其他人惹麻烦。他庆幸习师傅店里的师弟俩已经转移了。因为他想，曾根为了调查内情，一定会派人去习师傅的店里找人。

曾根叉着双脚坐在沙发上听完了凌云的话，问：“你想了解田中阳的什么情况？他来沈阳之后，我才认识他。他在青岛时的情况，我不大知道……”

“听说他在青岛时，有个外号叫‘医生’，不知是什么原因。”

“原因很简单，田中阳当时家里很穷，他一边在卫生学校上学，一边在亲戚的私立医院帮忙，治头痛感冒之类，赚些生活费。”

“他还帮人扎吗啡针吧？”凌云灵感上来了，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曾根情不自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喝问：“你怎么知道的？这跟田中阳凶杀案和东陵出土文物失踪案有联系吗？”他一把揪住凌云的前襟，把凌云弄得很难受。

“请把手放开！”凌云说。

曾根的手稍微松开了一点。

“扔在尸体旁边的那些字画，也是许北林做的那批仿制品之一。这已由行家鉴定过了。”凌云感到曾根这个人很难对付，他不得不讲点真话。

“杨欣有什么交待么？”曾根又气急败坏地揪住了凌云的前襟，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

“你问这问那，就是不问她在何处。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把她控制在手里了。”

曾根悄悄地放下手，颐使凌云滚出去。

凌云走出‘文卫东’战斗团大本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的凌云哪里注意到，等候在“大本营”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跟踪他了。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