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在四楼，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很潮湿，但是我总感觉地面上都是水。

我掏出手机看电子书，看书软件记忆翻开我白天没看完的《午夜凶铃》版。只看过电影的人，绝对想不到它其实是一部科幻，贞子所处的整个世界都存在于科学家创造的“环”空间里。

此情此景我不敢再看，只能换一部武侠。金大侠功力深厚，我很快就沉浸到快意恩仇的江湖争斗中。不过我的手机还是08年买的诺基亚按键手机，屏幕也小。看了一个多小时后手指就摁痛了，甩甩手活动血液，却听到一阵阵低微的小孩子哭声，像蜘蛛丝一样钻进耳朵里，钻到脑海里，钻到心脏里。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搜索声音来源，惊恐地发现传自赵四的卧室。我咬咬牙，打开门，啼哭声扑面而来，果真是赵四半闭着眼睛在哭喊。

今晚迟早要被赵四玩死，我一狠心，双手把赵四摇醒，说道：“别睡了，你这睡相真他妈吓人。”

赵四脸更白，双眼更红。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心想他难得进入深睡眠，却被我无情地吵醒。但是任由他这样制造恐怖画面和声音的话，我的精神估计要比他先崩溃。

他反应迟钝，半天才开口说话：“我是不是有点见死不救？”

我莫名其妙，纳闷道：“李仙桃自己跳楼，你怎么救。你去救她儿子还差不多，还不知道那个小家伙醒没醒。”

然后相顾无言，都不想睡了，看电视剧到天亮。

熬到天亮，我们下楼来到早点摊，看到几个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啃，我也食指大动，准备去买的时候，却想起四医院门口的那条被车撞的流浪狗。

今天是周末，吃完早饭后我给王锦嫦打电话约她出来晚，想了想，还是发短信：“老王，起床没？没采访任务的话出去转转。”

王锦嫦很快回到：“嗯，好的。哪儿？”

“中山公园。”

中山公园是我市乃至全省全国都比较大的公园，而且免费开放，里面风景不错，小湖假山石拱桥，景色怡人。公园里有老头老太太自带音响唱楚剧，也有人自带京胡唱京剧，这些都是陶冶情操的活动。但是总有人煞风景，就是那些假冒的年轻聋哑人拿个笔拿个本子，到处找人要钱。

在公园门口等到王锦嫦的黑眼圈，我吓了一跳，看来王锦嫦也是没休息好，估计是因为报道了这两则新闻。虽然说都是化名，但是极具八卦精神的群众，很快就能做到对号入座。

赵四似乎很怕水，一直远离着小湖，看到喷泉都心神不定。王锦嫦看到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少妇，就表现得比较惊慌。我心里也不好受，一直在身边给他们讲笑话，不过反应甚微。唱独角戏就没意思了，于是我也跟着沉默，同时我发现赵四踮脚更厉害了，走路时几乎只有脚掌的前面三分之一着地，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来。看到我们注意他的脚，他才会放下来一点，但是不知不觉间又踮起来。他再次抱怨自己说道：“我太小心眼了，为了泄愤，造成了这种悲剧。”

我连忙劝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勾引男人反而打伤自己亲生孩子，即使你不跟踪提供线索，你不采写新闻，总会有暴露出来的，只要他们送小孩子上医院，只要孩子他爸出差回来。纸包不住火，迟早曝光。心理包袱不要太大。”

赵四死死盯着自己脚尖说道：“说是这样说，道理都懂，但是自己心里不过去。”

难得说了几句话，又归于安静。

前方来个小孩子，手里拿着杯状可乐，一看就是在公园里买的，起码比外面超市贵一倍。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刘大侠和他妈妈。因为刘妈妈曾经曾经当我是凶手，一顿狂骂乱揍，此时想见，不免一些尴尬。虽然刘大侠已经七八岁，但是刘妈妈看起来还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应该是结婚早，可能当年先上船后补票，奉子成婚。

现在看起来，刘妈妈的气色比以前好得多，渐渐走出丧父之痛。而刘大侠的“小儿抽动症”基本痊愈，没有大喊大叫和四肢抽动。刘大侠看到我，咧嘴一笑，暴露出他嘴里掉了两颗门牙。

我打趣说道：“大侠，你牙齿掉了，怎么办的啊？”

刘大侠说：“扔垃圾桶里了啊。“

我正色说道：“那可不行，上边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床底下。下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屋顶上去。不然以后长成龅牙，跟牙擦苏似的。”

刘大侠疑惑说道：“我家只有天花板，没有屋顶啊。”

我哑然失笑，扔牙齿是我们农村老家的说法，那时候几乎是平房，容易扔到屋顶上去，现在城里的孩子基本不可能了。

刘大侠跟别的小伙伴儿打闹，被人一推，可乐都泼了出去。赵四赶紧闪开，但还是踩上去了，留下一个鲜明的脚印。

我的心猛然一跳。

赵四是踮着脚走路的，怎么可能留下完整的脚印？

我怀疑我看花了眼，定睛细看，脚印已经被其他的游客踩乱。我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眼睛还留在这对脚印上，一不小心撞到路边的参天大树上。原来已经走到了公园的姻缘林。这里树和树之间都固定着一些板子，上面粘贴着一些征婚启示，白纸黑字，颜色单调不说，还都是手写的，字迹都极其潦草，看着像讣告，非常不吉利。

看来跟着心情压抑的人一起久了，自己也容易压抑。

想起昨晚赵四差点跳楼的梦游行为，我赶紧加重警觉心，万一他又有别的寻短见的行为，我可来不及救她。王锦嫦虽然脸色差，但是精神似乎还行，不像赵四那样魂不守舍。

“这样吧，咱们双管齐下，一边带赵四看医生做检查，一边打听孩子妈下葬的地方，给她烧点钱，跟她讲讲道理，虽然不信那些玩意儿，但是寻求个心理安慰。”

“好。”

说话间发现赵四不见了，王锦嫦眼尖，看到他走向湖边，脚步虚浮，我赶紧跑过去把他拉回来，像电视剧里主角抱着濒死的人一样，对他一顿猛摇。

赵四怒目圆睁喝道：“有毛病啊，湖里面有泳装美女，我来看美女的。你摇我干啥！”

我赶紧找这个美女。

提到泳装美女，我再次无耻地想到李木子。正巧我接到她的电话：“有病人想参加你的清脑丸试验，你快过来看看，他能不能参加。”

虽然我们是双休，但是周末有病人的话，还是得无偿加班。

今天这个病人算是清脑丸需要的最后一例受试者了，之前的很多病人也到了复查随访日期，一下子把我搞得昏天暗地，一直忙到医生交班。

欧阳看我没吃饭，便邀请我一起。原来文律师打赢了一个案子，心情好，找人分享快乐，人多热闹，我才和尚跟着月亮走，沾光，蹭饭。

没想到不苟言笑的欧阳老师，居然是海量，几个回合文律师就被干趴下了。文律师打着酒嗝，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们去个地方，见识见识世面，整天窝在医院白大褂穿一天，多没意思。欧阳几杯酒下肚，冰川似的脸总算是融化了一些，高声说跟着文律师去腐败一回，感受下有钱人的生活。

文律师呵呵直笑。

因为喝了酒，文律师不能开车，叫了一辆车，报目的地：“青年路，江城广场后门。”

出租车司机坏笑道：“老板，去枫林晚？”

文律师没有穿西装打领带，跟人的感觉亲切了不少，他打了个酒嗝对司机说道：“看来你也是常客啊。”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轻人，眼睛看着红绿灯笑道：“我哪消费得起，经常带客人去罢了。前些日子，有几个广东来的老板，包的车包了三天，还请我进去爽了一回，那滋味儿，啧啧。”

我看着司机和文律师那荡漾的笑容，想起昨天赵四说的话，情不自禁问道：“枫林晚，是个......旅馆？”

文律师一拍我肩膀，说：“看不出来啊小伙子，你也知道？”

车厢中四人，只有欧阳不知所措。

江城广场和中心医院相隔不远，十多分钟便道，司机熟练的左拐右拐，来到一片建筑物前。外表看起来，像是即将要被拆迁的居民楼，破旧无比，旅馆门口有一个修自行车配修饰的小摊。

我们三人下车，文律师率队进去，里面装修一塌糊涂，不说地毯，连地板砖都没有，竟然还是光秃秃的水泥地，墙上贴着早已泛黄的报纸，墙角里挂着嚣张的蜘蛛网，大堂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沙发，到处是洞。柜台里面坐着服务员，是一个长得十分难看的姑娘，满脸青春痘，有气无力地用苍蝇拍打苍蝇，看到有人进来，要死不活地打招呼说道：“请问，三位？是选择水中望月，还是水乳交融？”

文律师说：“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个归人，是个过客。”

我叹道：“我去，文律师，你还是个诗人？”

文律师说：“我以前的确是校园诗人，不过这两句是这里的暗号而已。美女，给我开三个房间。”

我连忙喊道：“不行不行，这种东西我享受不来，我还是找家网吧呆着等你吧。”

欧阳酒醒了一些，也说道：“文律师，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文律师笑道：“两位大哥，你们想多了，又不是带你们来嫖娼。带你们来看风景而已，不愿意看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房间里有浴缸，有音乐，需要的话，还有人现场给你弹钢琴给你催眠。

我见欧阳一脸的茫然，就给他介绍了这家旅馆的独特之处。欧阳犹豫再三，没有拒绝。

柜台的丑姑娘拿着对讲机喊了一声，声音却是动听，半分钟后来了三个肥硕的大妈，带我们上楼去房间 。♂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