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然然。”

耳边传来呼唤声，熟悉，亲切得几乎让我泪流满面。

是，是妈妈，是妈妈啊。

一时间有点恍惚，妈妈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我连忙回应着，叫着妈妈，妈妈，我在这儿啊。

说也奇怪，那些白雾开始一丝丝褪去，妈妈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穿着平时最喜欢那件碎花大衣，头埋得很低，看不清楚五官和表情。

“妈，你怎么了，你抬头看看我啊。”

“……”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这桥离老家十万八千里远，我妈怎么会半夜时分出现在这里呢。

我妈的肩头微微耸动着，既不抬头看我，也不说话。

一丝丝忐忑和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我竭力稳住不往坏的地方想。

“然然，快，快走啊，别回头，你注定没有回头路的。”

说完身形急速往后退，我一急伸手想去拉，只可惜脚下还是不能挪动分毫。

最后，我只得眼睁睁看着我妈消失得无影无踪，白雾层层笼罩下来顷刻间遮住了我的视线。

“啊！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

猛地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粗糙加上冰冷的触感让我一惊，下意识想甩开。

“柳然，你怎么在桥墩上啊？快跟我走吧。”

桥墩？我，不是在桥上吗？什么时候在桥墩上了？

等等，这，这是熊阿婆？

“你，你怎么还没走啊？程曦不是说送你和老伴上路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这不你还没到场吗？就差你了，就差你了。”

她猛地加大了力道，顿时我感觉手腕像被钳子一样夹得生疼，不知为何心里无比恐慌起来。

“你，你先放手行不，我自己会走。”

“不行！你很容易受干扰，会走偏道的。

知道你怎么掉下桥的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没感觉啊。

“你是被亡魂队伍挤下去的，你是不是以为领队的在超度他们，其实是你在。”

我愣了愣，双眼不由瞪大了。

“意思就是，领队的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是我超度了他们的怨气，让他们甘心情愿走到桥尾的？”

老太婆点点头，说是的，那领队的怨气极大，当初好几个神婆和道士合力才把他收服呢，幸得如今在时间长河里慢慢平息了。

他最后叫你讲故事了吧？那故事可不是随意讲的，以后故事里的情节会在你人生的某个时间段出现，你逃不掉的。

我一听头就大了，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都说世人尔虞我诈，这魂魄何尝不是呢，轻易给我下套，还不告诉我解开的方法。

“那，怎么办呢？这不相当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吗？关键还不知道爆炸的时间。”

“呵呵，别怕，你的人生之路注定是充满了诡异和莫测的，多这一件不多。

只是，你得好好记住故事里的每个情节，到时就能准确掌握事态的发展变化了。”

我点点头，心里酸楚得就像干了一碗最苦的药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呃，这儿是桥墩？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我连忙回头往前面看去，不知何时白雾已经散尽，依稀可以看见绿油油的湖面。

一个身影面向湖水，背对着我，依稀有几分熟悉。

难不成是，程曦吗？

我连忙大喊着程曦的名字，那身影似乎抖动了一下，接着缓缓回身。

我就像被魔怔了，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熊阿婆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朝湖边跑去。

我要看那转身的背影，我要看程曦！

熊阿婆发出尖利的叫声，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的马尾往回拽，同时手死死捂住我的眼睛。

眼前猛地一黑，吓得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刚要挣扎，熊阿婆焦急的声音响起。

“别看，看了你就死定了，桥墩的魂魄比桥上的还更凶险，你千万别去招惹。”

说着拖着我往前走着，我淹没在黑暗里，只得高一脚低一脚被她拽着走。

身后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透着层层叠叠的绝望，我几乎可以笃定是程曦在哭，为我离开了而哭吧。

“你堵上耳朵吧，这哭声会乱了你的心智，她的确无辜，可是能解救她的不是你，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我想了想问老太婆是阴阳桥发生变故，她才出来的？

老太婆说是，阴阳桥发生变故，将桥上，桥墩栖息的所有魂魄都抖了出来，很快他们将去寻找新的容身之所。

我愣了愣，这么说只是驱散，不是度化啊，那这么多的怨魂涌入阳世，那不得造成天下大乱啊。

接着我问出了疑惑，熊阿婆笑了笑说不会，那些魂魄本身没有啥怨气的，只是死在这附近被阴阳桥收编了而已。

这次出来，大部分都是应该去冥界报道吧。

“不对啊，你不是说程曦是拆桥人吗？她怎么又……”

“不是，搞错了，是她臆想的恶果，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能拯救冤魂于水火之中。

其实她压根就忘了，自己也是囚禁于桥上的一缕孤魂而已，只有你，你才是真正的拆桥人。”

我愣了愣，仔细琢磨着这番话，倒也释然了很多，要是程曦的力量真有那么强大的话，恐怕她早就去找殷旭了。

“快走，从这里走到桥头，你去度化所有的亡魂。”

熊阿婆好像很着急，拉着我简直脚下如飞，走了一会儿我顿住了脚步。

不对啊，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平地啊，按理说应该上桥了啊。

熊阿婆发现拽不动我了，转身催促着，我甩开她的手问她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这根本不是上桥的路。

“桥被毁了，之前那个阴气最重骗你讲故事的小伙子毁的，现在你要拆去桥的魂魄，桥魂，懂吗？”

我摇头说不懂，合着人有魂，桥也有吗？

“对了，桥被毁了，被桥囚禁的魂魄将四分五裂，那江底的魂魄呢，也会这样吗？”

“不会！桥和江各自为界，互不相干，拆桥是不会惊动桥墩和江底的魂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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