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说下就下，这一夜我睡的暂转反侧。

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之间。我不断产生梦魇。这些梦魇又真实的仿佛都在眼前。

一会儿是李力狰狞的笑。他手中还握着血淋淋的刀。陆坤就那样倒在血泊里，脸色苍白；一会儿是我胎死腹中的孩子，躺在一片黑暗中嘤嘤哭泣。

一早上起来我一头冷汗。四肢无力。而陆坤，一夜未归。

我独自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晃荡。鬼使神差的又来到了花神咖啡馆。点了一杯他昨天喝的那种爱尔兰咖啡。一个人默默等待。

如果他还爱我，就会回来找我。

我还能怎样。去万丽大酒店捉奸吗？我不会。

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我发呆的视线。

陆坤？

“薇儿小姐，好久不见。”

是雷欧。

“不要扮演久别重逢。我们前天刚刚告别。”我皱着眉头努力掩饰失望。

“唔，对，我这是一日不见时隔三秋。”

“别学着贫嘴，你不是回第戎了吗？”

“约了两个朋友在这里见面。”他笑容可掬。

“哦，那我先走了。”

“其实。这两位朋友也想见你。”

“在巴黎，我没有朋友。”

“现在有了呀。”艾青泼辣的声音吓我一跳。

栾济闻到我的咖啡。眼神一亮，指着侍应生照着我的来一杯。

“这是什么？好浓得酒香。”

“爱尔兰咖啡。不过时好时坏，昨天的那一杯就比这杯浓烈。”

“哦？”

“你们两个怎么会来？”我看着艾青。一脸不解。

“老卡罗林先生在第戎举办画展，他邀请了栾济，雷欧是来接我们的。”

栾济的咖啡端了上来。艾青只点了一块蛋糕。

两个男人商议画展的事，我和艾青聊些别的。

“你就这么出来。那陆羽没有异议吗？”我悄声问她。

“哼，我想去哪里还受谁管束不成。”艾青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倒是你，怎么跟雷欧一起？”

“我没和他一起，就是碰巧遇上了。”

“陆坤呢，他舍得放你出来艳遇？”

“我能有什么艳遇，他倒是一夜未归。”

我说了菲欧娜的事，说了万丽大酒店，说了他们昨天在这里的对话。

“所以他就失踪了？你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吗？”

“没有。”

“那你什么打算，留在这里等他吗？”

“不知道。”

“跟我们去第戎吧，”

我捧着手机心不在焉，我应该找他吗，或者应该他来找我……

“薇儿，薇儿？”

“什么？”

“你看你魂不守舍的，哎，我帮你找他。”

艾青掏出手机，没人接，我见她发了短信。

“你发了什么？”

“我发了第戎的酒店名称和地址，告诉他你和我们去了第戎。”

“我没说要去。”

“你坐在这里干嘛？变望夫石吗？走吧我的大小姐。”

第戎美术馆，绅士名流，画家和藏家。

艾青随着栾济各种应酬，我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人会在意我。

“薇儿小姐，你好像落落寡欢。”

“唔，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我带你去自由广场走走吧。”

两天了，陆坤杳无音讯。我开始怀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可转念一想，这家伙能出什么事，不找我只是没了心肺罢了。

一路上雷欧对我说了什么，我都无心应和。

找了间小酒馆坐下来，点了两瓶啤酒，广场上寥寥无几的路人，只剩寂寞的喷泉几根长短不一的水柱。

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想的出神。酌一口啤酒，凉飕飕的，我打了个寒颤。

雷欧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

“薇儿，待会儿我带你去我的画廊吧，父亲很自豪的把你为他画的肖像挂在会客室里。你真该去看看。”

“唔。”我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恍恍惚惚的走到卡罗林画廊，画廊门前的路灯，站着一个男人。冷若寒潭。

“大晚上的跟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瞎溜达什么，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陆坤，你少恶人先告状。”

“我说你这个人屡教不改是吧，我警告过你少打我媳妇儿注意，听不懂中文是吧。那我再说一遍，”

陆坤粗暴的掀掉我身上的男人外套，一把扔到雷欧脸上。但是，他的法语说的好听极了。发音如情诗，“Eloignemafemme，s'il**ouspit.”（请您离我老婆远点。）

拽着我的手，愤然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雷欧。

“陆坤，你这次没有动手打人，我十分欣慰。”

“嗯，你说了，要有大国风范。”

“陆坤，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办事。”

“那天你去万丽了？那晚……你和菲欧娜在一起？”

“胡思乱想什么，瞎操心为什么不电话我。”

“艾青说打电话你没有接。”

“唔，我不接那婆娘的电话。你怎么不找我？”

“不找。”

“不想我？”

“不想。”

“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

“不联系。”

“吕薇儿，你幼稚。”

“嗯，我幼稚……陆坤，那晚你去了哪里？”

“别问。只信我。吕薇儿，我心里除你之外，别无他人。”

“陆坤，我这辈子都不会信你。”

“那你要怎样？”

“我会管着你。”

“唔，等你嫁给我再说。”

“陆坤，那晚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非要纠结？”

“唔。”

“我的咖啡里被下了药，你也喝了，你也应该有所察觉。”

“啊，对，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我是在万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敢阴我的人，绝对不是那个憋足作家，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

“好了够了。”

他带我回到酒店，一路上对我的质疑百般迂回，不正面回答。

“陆坤，那天我们的打赌，你还记得。我卖掉五幅，得100欧。”

我仰着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陆坤不以为然，淡淡的说，

“唔，我就只卖掉一副，不过挣了五百欧。”

“哼，那个菲欧娜倒是大方，你确定她付的只是画价？”

“又来了，丫头，愿赌服输，说好答应我任何事情。”

“你要干嘛？”

“你想多了，我干嘛在那件事情上浪费这次赌注，你死活都是我的。”

“你……”

“吕薇儿，答应我，不会离开我。”

“嗯。”

离开第戎，我们一路南下，在里昂，闲逛里昂老城；在蒙彼利埃的喜剧广场吃冰淇淋；在马赛捧着“基督山伯爵”探寻伊夫岛。

在图卢兹的新桥上，我看着桥上往来匆匆的法国女人。

这里的女人很精致，她们是我见过最会搭配丝巾和香水的物种。

“陆坤，我喜欢这里，喜欢法国女人，她独立自由，不受岁月侵蚀。”

“也不至于吧，她们也会生老病死，也会歇斯底里。”

“陆坤，哪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我就在这新桥边，支一干画架，无休无止的画这桥上流动的人群，画驻足于此的，路人的脸。”

“嗯，哪一天，我找不到你了，就在这新桥上站着，等你找到。”

“陆坤，你相信来生吗？”

“唔，把握不住今生今世的人才托付来生。那东西指不定存在，但我只求个现在。”

“唔，那我只在这新桥，等你此生。”

“尽瞎说，跟我回家。”

飞机到达Z市的时候已是晌午，我带着一身倦怠回到陆家。阿杰开车送我，陆坤赶着去公司，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陆男和陆一晨又惹出不少事端。

陆坤说还好我是个画家，永不用介入着商场纷扰。

阿丽给我热了牛奶，牛奶杯下压着一封给我的信。

紫色的信封，没有邮票，没有署名，阿丽说，是早我们回来的两天，一位女士送来的，送信人身材窈窕，长发披肩，身着时髦，漂亮年轻。

我打开信封，一叠照片散落到床上。

照片上是那个裸露着肌肉熟睡的男人与府在他胸前的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满脸胜利者的妩媚的笑容。

听见有人敲门，我胡乱把照片塞进床单下。

门外，是尹琴的声音，娇柔尖刻。

“薇儿啊，你看你，回来了也不过来看看我，这不，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你咯。”

我没有开门也没有心思理会这老女人。

我满脑子嗡嗡作响，那些不堪入目照片里，那个熟睡的男人和娇柔妩媚的女人，是陆坤和菲欧娜。

可他说过，叫我信他。

门外，尹琴还在惺惺作态。

“琴姨，我睡了。”

隔着门，敷衍了她。

信封里还有一张小纸条，娟秀的字体。

“吕小姐，十日下午，红帆船。不见不散”

依然没有署名，可我猜想，是菲欧娜。

我去不去，该不该告诉陆坤？

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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