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地回头，校园里的路灯恰时亮起。√

“王老师？”

他人也不见了。全场只剩下我自己，天上飘来一张红纸，轻飘飘落在我眼前，在地上微微滑动，我丧着脸，扑倒在地去捡。可它挑逗我，总不让我抓住，我一伸手，它就飘走，尝试了好几次，直到它在井盖附近徘徊，我一靠近，带来一阵风，没等我蹲下身，它就一溜烟……掉进窨井盖底下了。

路灯的亮白晃的我眼睛疼，只有我一人，很适合哭泣，于是哭了。越哭就越想哭，越想哭声音便更大。回音绕到教学楼的走廊，回荡好几遍，我望着离我最近的光源，傻傻坐在地上仰望，眼睛湿润了。

热热的温度在脸上停留，倒也能带走严寒，蛮好的。

可上天连这点要求都不想满足我，竟然下雨了，冰冷的雨打在脸上，模糊了双眼，灯光忽明忽暗，进水还是电压不足？把刚才聚集的热量全打散了。

校服上衣里的棉绒也湿透，保暖功能荡然无存，我努力颤抖身体，靠体温驱动热量产生。说来真犯贱，走几步就是遮雨的地方，我却不过去。

看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或许是对我自私的惩罚，我只有接受惩罚，洗脱我的罪名。

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哭出来，因为眼泪也能产生热量，可偏偏就是干难过，眼睛干到发涩。

“我来了。”

雨声中，我听到了一声人类的声音，雨下的密集，辨不出这人的音色。

我努力挺起脸颊，不把一张丧脸拎着：“王老师，你来啦！”

睁眼一看，细长笔直的小腿，白色联名球鞋，他不是王老师。他撑开雨伞，挡在我们俩头顶，靠近我一步。

“你认错了，我是你老公呀。”

他笑着挽过我的头，放进怀里，胸口的小心脏跳动声嗒嗒！分不清是我还是他的心脏。总之，很热，很热。

我想不出该说什么，本想说些道歉的话，可不知从何说起，又怕说了他会不原谅我，更怕说不完整惹他不高兴……

“没事，不用道歉，只要你搂着我就好。”

“好。”我轻声说道，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声音。听他话慢慢搂住他的腰，腰本来就细，不敢使太大力气。

眼泪终究落下，液体从眼角流泻，渗到少年衣服上，我有些不好意思，想用手擦干。

“不用，你只管抱紧我。”

“恩。”

脸唰唰地红涨两阵，我的双手在他后背那块握紧。

“还冷吗？”

宇曦左手捧起我的脸。

“不冷了。”

其实他的手冰凉无比。

“哎呀错了，是这只。”他像演砸了似的更换了一只手捧住我的侧脸，“小傻瓜，你说谎了。”

“宇曦，我错了，我错怪你了。”

“哪错了？”

“我哪哪都错了，我不该情绪用事，每次你向我道歉我都凶你，送我礼物我也不领情，我太自私了，不考虑你感受……”

“嘘！”

他摇摇头，用食指堵住我的嘴唇。

我抬头看着他，他竟然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是我的错觉吗？

“我很烦啰嗦的女人。”

我的眼泪在框里打转，滚烫的液体呼之欲出，我默默点头并且闭上嘴。

“怎么哭了？”他笑着说道，指指我眼角的泪水，“我可不喜欢爱哭的女人。”

我尴尬地抽泣，窸窣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现在我这个样子一定丑极了。

“别动，我帮你。”

他的脸慢慢靠近我，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我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可脑袋还是无意识地往后躲闪。宇曦一把捧住我的后脑勺，我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看到他修长的睫毛缓缓下滑，覆盖在眼睑，嘴唇微张。

我闭上眼，预知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只觉得眼角热浪袭来，一股气息汹涌地钻入我的鼻腔，很浓重，是他嘴里呼出的空气。

啊……

“怎么，弄疼你了？”

“没有。”我羞涩地讲，没勇气正视他。

他装作大声地吸了口水：“恩，甜甜的，很好喝哟！”

宇曦这个样子，要是换做平常，我一定会痛打他一顿，实在太骚了。可现在，我却享受其中，甚至希望他更过分点。

“谢谢你。”

“谢我干嘛？”

“额……帮我擦眼泪啊。”我开始语无伦次。

“不是擦，是我舔掉的好吧，我正好渴了。”宇曦突然凑到我耳边，“还有，你的眼泪，很解渴。”

“恩。”

我的大脑像被泡在多巴胺液体里，催发荷尔蒙分泌，充满人体每个感知器官。

“秀够了吗？”

美璇一副站累的模样，叉腰抖着腿。

宇曦这才松手，最后还不忘刮两下我的鼻梁，这种动作，很像是对待幼稚园小朋友。

“你怎么还在看，这么喜欢看？”

“老弟，你扛揍吗？”美璇捏捏本来就瘦削的拳头，样子看上去搞笑。

“为了我的女人挨揍，也值了！”

“对你无语。”美璇一回头，“恩？王老师？你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王波压压门卫帽的帽檐：“下次跟你们说。那个，肖薇同学，你的东西拿好。”他把那个信封递给我，信封的封口已经用胶带封好。

“谢谢老师，这东西是你的。”

宇曦摆摆手：“这是我们的，要替吉他社好好保管才是，我的肖社长！”

他强硬地把鼓囊的信封塞进我书包，我也没再回绝。

“你们都回家吧，已经，已经快九点了，明天还有门要考吧，早点休息，老师祝你们取得好成绩！”

“谢谢老师！”大家齐声说。

“小宝贝儿，我送你回家。”宇曦说。

“好。”

走到校门口，见一辆电瓶车停在外边，我和宇曦牵手从那儿路过。我随意撇头一看，心凉了大截。

“M，M啊，妈！”说话都不利索了。

两人同步地停下脚步。哎，王波发我妈短信了，这脑子就是不记事儿。

只见我妈摘下头盔，双腿撑在路面，模样着实霸气显露，她的眼神往下挪移，笑了。

“你们，这是？”

我才意识到，我还拉着宇曦的手。而宇曦一脸地淫笑，手指在我手背调皮地滑动，我竟然没有松开。

“妈，这是我男朋友。”

我这是从哪来的勇气，可说出后，心中是无比地欢愉，好像心脏要挣破瓣膜蹦出来。

“噢，原来是你对象啊。”

气氛没我想象中那么凝结，尴尬。可能是我本来就对不起宇曦，我不忍心松手让他失望。此刻的少年，低着头偷笑，很满足的模样。

吴璐斜着头，左右端详着：“不错的小男生，长的清秀，看来学习成绩也很好嘛。”

我妈这是什么逻辑？

“姐姐，我成绩确实不错，特别是数学。”

“啊？你叫我干嘛？”美璇探出头。

“没叫你，我是在叫肖薇她妈妈。”

吴璐笑的更灿烂了：“小孩儿，你应该叫阿姨的。”

“哪有，您本来就显年轻，叫姐姐刚刚好！”

“哎哟我的女儿，你对象嘴真甜，我喜欢，哈哈哈哈。”

“呵呵。”我这下倒是觉得尴尬了，也是替美璇尴尬，她此刻的表情肯定不好看。

“好了我们先回家。”

“恩。”我坐上后座。

“走了啊小帅哥，以后多见面呐！”

“恩，一定的，姐姐！”宇曦向我们挥挥手。

……

“我去你的臭小子，人家的妈妈你叫姐姐，叫我老姐？”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美璇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给我把那个老字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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