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点宇曦。√”我说。

一个大家伙就这么侧翻在路中央，好像一具巨象腐朽的尸体，夜色笼罩下更加逼真。远远地，传来几声机车轰鸣，一转头又消失不见，寻不着踪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隔开上下行车道的护栏被撞扭曲，严重变形，一头插入车窗，短匕一般刺进肉体。可除了这扇玻璃，其他玻璃都可以说完好无损，这不应该啊。

“不要过去了，危险！”宇曦拉住我。

“没事，又不会怎么样。”

“万一汽油泄露爆炸呢？”

“快一整天了，该漏的也漏完了。”我依旧毫无畏惧。

“你说，一整天？”

“对啊，怎么，你不会在害怕吧？”

“小薇，你怎么知道是一天？”

我的面部瞬间凝固，停顿片刻后继续向车厢里探头。

“我猜的。”

脑袋赶紧琢磨如何应付掉他的疑问。

里面的座椅几乎全部震坏，只有几支断半截的扶手，内部结构乱成一团，根本看不清，我打算钻进去看看。

可后面一股力量把我强拉回来。

“里面危险，别进去！”

“你好烦啊，我要搞清楚状况。”胸口一下子发烫。

“不对，我好像有事瞒着我。”宇曦说。

“我哪有？”我争辩道。

“你的回答慢了几拍。”

“我现在说话有停顿吗？”

“是之前的问题，为什么是一整天？”

“那是我在猜啊，猜时间得要时间吧，你们理科男真恐怖。”

“我相信我的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事，快告诉我吧。”

“真没有，哎哟，你别啰嗦了。”

没法，我堂堂一枚女汉子依旧拗不过他。

“说吧。”他叉着腰，渲染上一脸严肃。

“说什么呀？”

“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

“你怎么知道早上……”

“恩？被我猜中了吧。”

我听到他鼻腔在深沉呼气。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还想坚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不说，也许是天生叛逆吧。

“如果你不说的话，就代表不信任我咯。”

“我，那个……”

“连这个都不坦白，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

声波传入耳朵后，小腿肌肉失掉力气，差点单跪下去。

“好好好，我告诉你。”我主动拉住宇曦。

他没转头就被我拽住，用力过猛身子撞到一块儿，样子有些狼狈。

“你说。”他一副得逞的模样。

“我今天早上，坐的就是这辆车。”

“什么？”宇曦叫起来。

“喂，你别这么大声。”

“怎么可能，可是，它现在成这样子了，你还在这里？”

“我提前跳下车的。”

“太惊险了，我原来差点就要失去你。”宇曦拿过我的右手，放在他两手间摩挲。

我没有像之前那样违心的抗拒，想来也是，如果当时我没选择下车，也就没资格站在这里，看着他这张无瑕的脸。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顺着他意思应和。

“太巧了，难道时间刚刚好，你一下车，它就出车祸了？”

“宇曦，我跟你坦白吧，其实这是因为一场梦。”

“梦？跟梦有什么关系？”他身体僵直，像是怕打扰到我。

“梦里有做到过，一样的情景。”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失去了隐瞒的能力。

“不会吧，太奇幻了，难道你能预知未来？”

“我不清楚。”

“能说说吗？”

我把目光尝试着慢慢上移，到他下巴，余光中他在很认真看着我。

见我仍在犹豫，宇曦上前一步，下巴触到我额头，压着我的刘海。

咕咚——咽了深深一口。

“在梦里，同样的场景，我就出现在车祸现场。”我坦白。

“就跟现在一样？”

“准确说，”我指向那片铁皮废墟，“我是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你……”

“对，我死了。”

“呸呸呸！说这个不吉利！”宇曦赶紧反应。

“我在梦里死了，然后就醒了。”

“小薇，你让我开眼界了，第一次听说在梦里挂掉了。”

“好——笑——吗？”

他见我突然严肃，立马收起尾巴，捂住嘴连连摇头：“不好笑。”

真没说，这小子现在的样子倒是可爱。

“这个梦，是昨天做的？”他说。

“不是，好早以前吧。”

“记得这么清楚？印象肯定很深刻。”

“恩，做过好几次。”

“好几次？”宇曦怔了一下，上齿咬合嘴唇，停滞住动作。

“是啊，想来有五六次了。”

“这么多，做梦的内容也是一样的？”

“差，不多吧。好像也不太一样。”

“怎么说？”宇曦双臂相互交叉，很入神。

“每次会有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接着上一次梦到内容。”

“这是上天要告诉你什么东西吧？”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做梦是有根据的，不会平白无故，是在现实中遇到过类似的？”

“没有吧，嘶，不对，应该有的……”

“怎么会，你出车祸了我就见不着你了。”他趁机撩拨我的刘海。

“好像是梦，好像是现实，反正我也分不清。”

“我喜欢的人是一朵奇葩吧，自己做梦都不知道？”

“奇葩？你什么意思？”

“没有。”他在我的淫威下，又怂了，转过身子看向车祸现场，“小薇，你说你做了很多次一样的梦，应该记得一些东西吧？”

“什么东西？”

“线索。”他目光迥然，有种直穿人心的力量，“关于这场车祸的。”

我深深叹着气，不是记不起来，相反，是线索太多，相互没什么关联。

“叹什么气呀。”宇曦拍拍我的后背。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知道吗宇曦，这是我第一次拿出来和别人说的。”

“难道我也是别人吗？”

“不，不是。”我抬头看向他，像个小孩子一般看着他，发现他好高大。

“好嘛，和自己人说话还担心什么？”

“恩。”

此刻，我最恰当的行为便是被笼罩在他巨大的黑影下面，任凭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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