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疯了？”说不上是气恼多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多一些，南宫倾滟对身边的人吼出声。

“你以为他那么好杀的？不说身边有没有人暗中保护，就是只有他一人，你也不可能得手！”

月皇年轻时勤八王，定南蛮，半生戎马，只要是他上阵，必是做先锋首当其冲，他能在万人战场活下来，手底下的功夫能差到哪里去？

今天就算是高培文不在场，南宫倾滟也不认为那名丫鬟能取得月皇的性命，而月皇支走高培文而敢独自呆在雅间，也是因为月皇深信他自己的身手，一般刺客根本无法得手。

如果那名刺客没死，不堪受刑而供出身后之人……想到这，南宫倾滟的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竟是一时间忘了，她是月国子民，更应该关心的是月皇的安危。

“滟儿在关心我？”吊儿郎当的语调忽然柔软了下来，傅子楚不仅没有刺杀皇帝的畏惧紧张，反而显得有些高兴，眸子深处荡着一股柔情欣喜。

南宫倾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辩解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会连累相府。”

傅子楚轻声笑了笑，牵起她身侧的手，柔声道：“放心，他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相府更不会有事。”

南宫倾滟不自在地甩开手，撇过头看一侧闭门黢黑的商户，心里不是个滋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南宫倾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嘲讽着自己又越了界，去探查那些不该知道的事。

以为傅子楚会一直沉默下去，忽地耳边传来他低沉无奈的声音：“因为要保护身边的人呐……”

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但皇都的夜太静，静到南宫倾滟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她要杀了南宫柔与慕容轩，以祭前世相府死去的七十二条人命。

虽然不知傅子楚的过去如何，但从太子变为质子，想来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过往，要从皇家夺权中保全身边的人，只有夺得那个位子才可以做到。

可自古皇位都是血肉白骨堆出来的，死几个人对于大业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南宫倾滟此时已经无法断言傅子楚所做到底是对是错。

两人都没坐马车出来，回去的路只有步行，沉默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一直到相府前，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傅子楚平时总绕在她耳边嗡嗡个不停，乍一正经，闷言寡声似个闷葫芦一般，倒让南宫倾滟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但她也知，现在二人没什么可说的，真要说，就是互揭伤疤避不开过去的事，南宫倾滟不想提以往，想来傅子楚亦然。

相府后院某处高墙，南宫倾滟冲着傅子楚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一个人进去。”

算是变相下了逐客令。

她大概已经清楚傅子楚娶她的原因，只是尚不明白洛玉恒为什么会说傅子楚娶她会害了相府，毕竟东昌与月国相隔甚远，傅子楚就是有一天真的会去了，她大不了留在月国，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东昌那边也奈何不了她。

理清了二人的关系，让她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心痛难当，不过经了一晚上的折腾，也差不多释怀了，她本来就是利用傅子楚做挡箭牌消除月皇的忌惮，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傅子楚不抱企图地接近自己。

相互合作的关系反而让她心安了一些，最起码傅子楚的目的不在相府，而东昌国皇位与月国相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是傅子楚最后夺位失败了，东昌的手也伸不到月国来。

至于他刺杀月皇的事，南宫倾滟还是有所顾忌的，不过看月皇今晚的反应，似乎对傅子楚特别宽待，就是百花宴设局坑了众皇子之事，月皇后来也没有去计较。

这让她不由不去想，月皇与傅子楚的关系怕是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傅子楚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头，在她转身之际拉住她的手。

南宫倾滟“嗯？”了一声，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还没交代，却不想在被牵过身子后，一道比夜还深的阴影扑面而来。

冰冷的触感贴在唇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吻了，但是这次格外的轻，如蜻蜓点水，只唇瓣碰了一下唇瓣，转瞬就分开，好似刚刚那个吻，不存在一样。

这一回，南宫倾滟没有如之前几次大吵大闹，神色只僵了一瞬后，便恢复了正常。

请所未有的冷静，连心都是静的，不生波澜。

她学着傅子楚的模样挑了挑眉，戏谑道：“愿赌服输，现在两不相欠了。”之前怡香楼打赌输了他，承诺随他处置，刚刚那个吻只当是赌输的赌注。

傅子楚一瞪眼，原形毕露，不乐意地道：“不成，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你！”

南宫倾滟刚勾起的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挥手抽出胳膊，她耸了耸肩，淡淡说：“亲都亲了，怎么，质子殿下还想赖账不成？”

“可我没说赌注是亲一口。”正经不过一炷香，又开始恢复那缠人的性子，南宫倾滟知道，要是不答应他的话，今晚就别想爬过墙头回相府。

瞧他委屈巴巴的脸，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样，又好笑又好气：“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虽然心中一再笃定二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奈何傅子楚长了一张近乎妖孽的脸，在夜里似乎都闪光到让人不能忽视的俊逸容颜，每每见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虽知道是裝的，却总是忍不住败下阵来。

这一点，似乎和小妹南宫倾潋如出一辙……

傅子楚眯着眼看她，弯弯如月牙儿的眸子里闪着比天上星子还要亮的光，绯红的薄唇微微翕合，轻声吐出他要的赌注：“我要你，以后不再单独见洛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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